每一天他都在惊叹这唐朝之强盛,每一日都在讶然这唐朝之繁华。
尤其在花钱买了一个突厥奴之后,这样的日子更加轻松写意。
对着番商,他也能骄傲的挺起胸膛,蔑称一句“蛮夷也”,眼看着对方敢怒不敢言。
对着征吐谷浑凯旋的将士,他也会挤在直街上,跟着周遭的百姓一起高呼“万胜”。
他陶醉于这个生活当中,直至那懂倭语的上使裴世清再次找上门来,称大唐的将军已经准备好了,到了他履约的时候了。
于是就如来时一样,犬上御田锹重新带着使团一步步离开长安,启程“去往”倭国。
嗯,去往。
倭国空耗三十载,方知长安真故乡也。
犬上御田锹觉得自己与心中的上国贴的愈近了——这思乡难道不是明证吗?
刘仁轨是懒得去猜身边倭人想的什么的。
离登岸还有一点时间,他干脆回了船舱,借着灯光开始细细查看地图。
“正则,到对岛了?”
刘仁轨一回头,便看到睡眼惺忪的李世勣披了裘袍也进了船舱。
“懋功兄。”
两人同为甘露殿秘臣,而且也就差了五岁。
如今同在海师,在李世勣的有意迎合下,两人的关系也迅速熟络起来。
因为舱内有海图的关系,倭人是被严禁入内的。
身边没有别人,刘仁轨干脆也就实话实说:
“如今距倭国愈近我便愈不安……”
只不过话刚开头,那边李世勣满脸惊奇:
“正则指挥牙船时等闲若定,此时反倒瞻前顾后了?”
“自是不同……”刘仁轨还想要辩解,结果李世勣直接把他挤开到一旁,用手在海图上指指点点:
“你我九月从莱州出发,跨渤海至百济,向南迤行至济州岛,再向东行船,如今眼看便要到对岛。”
“一行心血已至此,焉有放弃之理?”
刘仁轨缓缓点头,但还是有所疑虑:
“此行若不成……”
李世勣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:“何以不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