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近处的兵将,也好不到哪里去。纵使吴铭甫竭力硬撑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,但披头散发,血流满面的实况,更是让人恐惧。
触目惊心的长虹,人人可见。紧跟着看到吴铭甫跃起、坠地,帅旗轰然倒塌。陈军气势霎时一滞,全军张惶无措,进退踟蹰。城头高家堡众人则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,“二堡主威武。”
唯独高纲高成没有欢呼,两人站在城头看得很清楚,对方主将并无大碍。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,意思不言自明,那人不简单。
高纲不因一箭建功而欣喜,厉声疾呼,“各就各位,全体戒备。”城下架着云梯冲锋而来的陈军快接近护城河了,面目清晰可辨。
吴铭甫扫了周围鸦雀无声的众人一眼,无可奈何地恨声道:“鸣金。”
他不得不退,军心大乱是一回事,更关键的是,高家堡这小小的乡堡怎么可能有成丹期高手?不言而喻,多半是周国派来的。难怪潜入高家堡的多批次斥候,全都陷身其内,无一回返。既然周军已做好布置,这城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打得下来的。
不是没有机会,就算周国派有高手坐镇,占了先机,身边这位高贵的老者也完全可以压制。可这老者竟是纹丝不动,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,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。那还打什么打,吴铭甫可不想让自己的嫡系过多折损于这莫名其妙的战争中。
铜锣铛铛,旗号挥舞。陈军阵形一转,退潮一样迅速回撤。
高纲终于松了一口气,气势一泄,几乎站立不稳,半倚在城垛上。
高成脸上同样是一副庆幸的神色。
作为成丹期高手,在百分之九十九都只是锻体境普通士兵的大军中,轻易离去很简单,杀进杀出取上将首级也勉强办得到,但想一夫当关,硬抗千军万马,无异痴人说梦。功力再深,终有精疲力尽之时。至于护住高家堡以及一千多民众,就更是妄想了。
“真险!太冒险了。风儿呢?我要问问,他怎么就断定陈军一定会退兵呢?”缓过气来的高纲朝高成抱怨,“何况可一不可再,陈军要是再次发动进攻我们该怎么办?”
高成凝望着西北,“陈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攻城了。”
高纲一抬头,发现西北通往郡城的官道上,烟尘滚滚。不需要望气功夫,谁都可以轻松判断得出,周军已经不远,且来速很快。
吴铭甫收兵,这是明面上最合理的理由,他的斥候早已探得周军先锋的人数和抵达时间。原以为高家堡可以一鼓而下,利用早到的这点时间差抢得绝对的先手。没想到周军的动作比他更快,派有成丹期高手坐镇。即使破城而入,战斗也不可能短时间结束。那时,周军援军在城外一冲击,陈军两面受敌,说不得就是一场惨败。
诶?不对呀。成丹期高手不论在哪国都是屈指可数的尖端存在,怎么可能轻易听命于周飞燕?难道周国早已掌握了身边这位老者的动机?
唉,管老子屁事。吴铭甫对老者不出手相助心生怨怼,这才是鸣金退兵的实际原因。
吴铭甫擎起半截旗杆,跃上侍卫让出的坐骑。直接站在马背上,大声发布命令,“左军西出三里,列阵防守。余者后退五里,安营扎寨。”
陈军大部再度看见帅旗和主将,军心稍定。大军依令而行,井然有序。
长衫老者仍然看着高家堡方向,没有随军而退。他不退,华服青年和帷帽少女也就安然不动。
华服青年,陈国的二王子陈鲲问出了吴铭甫的疑惑,“师傅,你咋不出手呢?”
陈鲲之师,七阶帮会丹霞帮赋闲长老闾丘邢看了一眼一脸不忿的吴铭甫,解释道:“我一旦出手,对方必能判断出我的功力。你们如有把握将高家堡一网打尽倒是不惧,可高家堡万一不止一位成丹期,而且分头逃窜的话,消息就有可能泄露出去。呵呵,上面的革新方案未定之前,我们就打破禁忌。你们确定陈国承受得起?”
陈鲲顿时明悟,低头认错,“师傅顾虑得对,是徒儿莽撞了。”
帷帽少女,陈鲲的妹妹陈婧娇声反驳:“师傅,就算暴露您的功力,周家还能拿我们怎么办?”
陈鲲自以为是地教训道:“婧妹,不是周家的问题。仙盟规定,六阶王国的最高武力不得超出成丹期。一旦周军得知我军中有超越成丹期的存在,必将上报皇庭与仙盟。仙盟还好说,找关系解释疏通就是。但皇庭那边,你觉得拓跋氏会轻饶了我们?”
他俩都没真正理解‘上面革新方案未定’的真正意义,不知老者指的是更上层的上层。
因为信息面的缘故,吴铭甫更是一头雾水。虽然不懂什么革新方案,但总算明白了闾丘邢不出手的苦衷,吴铭甫不由心生愧疚。作为陈国有数的大将之一,实在不应连这点禁忌都记不得的。顿时怨怼之心尽去。
陈婧也是头一缩,在帷帽下吐了吐舌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