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乐怡加快了脚步,她时常幻想在一个寂静的山谷中,那些透明如水的歌声会是什么感觉,此刻竟觉得犹如不在世间,即使山林外就是游客如织的海滩。
循着歌声继续,不远处的木头棚架下,端坐着几位身穿传统黎族服饰的阿婆,她们背对着两人,唱着山歌编织竹篓和竹篮,雨水落下,在她们的周围生出雾气,更增添了些许梦幻的感觉。
“这是黎族,海岛最早的居民,伱看人家的传统服饰,好漂亮。”
两世为人,顾允比钟乐怡多出的不仅仅是数十年的记忆,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小知识。
“你还知道这些?”
钟乐怡眨了眨眼睛,不仅露出几分惊讶之情。
明明两人都是在辽城长大的北方孩子,顾允也不是文科生,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?
“你看对面的阿公阿婆,别看人家年纪大,他们唱的可是情歌。”
顾允笑眯眯地与钟乐怡对视,快走两步,和少女肩并肩走在一起。
对于第一次到访三亚的人们,会发现时间和四季不存在该岛屿之上,这里就像是一个突然长大而迫不及待奔向世界的少年,而这少年拥有着众多的好运,世界也在向他张开怀抱。
而当人们把目光从阳光大海转向内陆,在被云雾缭绕的五指山下,蔓向平原的众多山谷中,在一个没有太多人认识,没那么耀眼的一面,当地的文化才使其具备了如今丰富的颜色和质地。
浸染在这些文化中成长起来的各个民族,尤其是海岛最早的居民黎族,用自己的勇气、剽悍、创造和柔情让这颗绿色的心脏持续跳动了千百年。
当古老遇见现代,寂静的山谷中,人们在用自己的文化记忆和态度重塑着民族的力量。
因此,当绿色的高山和蓝色的海洋不断向彼此靠近,在黎族的传统生态在与现代文明逐渐融合的过程中,一个对外界本无多少戒备且本性开放的民族,在三亚得到了传承。
这部分来自于三亚自身对于文化的敬畏,也来自于年轻人对于民族文化的尊重和致敬。
从古至今,黎族的生活从来都离不开竹子,竹文化已经融入到黎族人每家每户的日常之中。
竹筒饭、腰间挂着的竹篓中装着田间的劳动工具,村寨中房前屋后的竹凳、竹筐、竹床,一方水土,一方风物。
阿婆编织腰篓最拿手,从十四岁学会编篓后,半个世纪都没有荒废这一手艺,而且还教会了自己的儿媳和女儿们,将技艺传承了下去。
这些女子用的腰篓,做工极为精致,阿公从山上砍下竹子,剥成细薄的竹篾,阿婆将这些竹篾编织成日用。
走势纹理分明,竹篾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和小孔。
虽然三亚周边原住的少数民族早已进入文明,甚至都很难寻觅,但在这里同样能体验他们的热情,歌舞和工艺。
走在村寨里,两人发现在黎族阿婆的脸上、手臂上、腿上等部位,有着或淡或明的黑色纹饰,这就是海岛的黎族文身。
海岛黎族的文身现象,主要存留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的妇女身上,所以目前能看到绘有文身的阿婆,年龄至少都有六十多岁,每个村寨能找到的文身阿婆也已经寥寥无几,这些阿婆就是一部活着的黎族历史书籍。
旧时的黎家女孩长到十二至十六岁,就得接受文身。文身师用灯芯草蘸上植物染料,用小木棒敲打带刺的白藤,在皮肤上刺出小孔,以点呈现,点线连图。
文身不但是宗教形态,同时也是一种高超的艺术,其复杂的图案,包含着许多未知的远古图腾及生命现象,以及对生命全程的吊诡描绘与启智,这是非常复杂极其丰富的人类想象,蕴蓄着神秘奥妙的人类密码。
古老而独特的纹身之美,不可避免地将会随着这一代阿婆们的离开而消失,当下远离城镇生活的她们,在以各种的生活形式保留着自己身体上图案,当她们离去,图案印刻在大地,约加西拉便能在山谷中继续飞翔。
“两位好,要试试黎锦吗?我们这里可以合影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