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刚临,周一已换好了衣服,出门,将来他家求打点的犯人家眷留在了后面。
周一,是个狱卒,祖祖辈辈都是狱卒,据说,传承了一百三十多年,足足六代人了。
狱卒这活油水不小,可他家之所以六代都能干这活,最最重要的一点,就是不沾着油水。
再多,也不沾。
他住在城西,这是西北城最为脏乱差的地方,与城南可谓天差地别。
在此地居住的,多是些贩夫走卒、犯了事的官吏的家人,也多在此处。
大狱,也在此间。
“来了!”
“嗯!”
短暂的交流,替换走了值白的狱卒,周一提起灯笼,开始巡视牢房,顺便,送饭。
大狱,哪怕是西北城的大狱,也不是个好所在,一日两餐,清汤寡水,饿死、饿不死,全看进来时身上有多少膘。
也看,家眷在外面使多少银子。
这一点,哪怕城头换了一面杨字大旗,也并未有太多改善,至多,加了两勺清汤?
就这,也引得不少狱卒埋怨,别看这两勺汤,很多人咬咬牙,可就饿不死了。
断人财路,哪怕是当老大的,也是会被骂的。
比如此时,周一就听到同伴骂骂咧咧的走回来,一半是对于新老大的不满,一半,是对大狱深处那位的不满:“还以为自己是大爷呢?!这个不吃,那个不喝!老子三天都吃不上一顿肉,你还嫌太瘦?!”
“又怎么了?”
周一心中一动。
“还不是那头病‘老虎’!”
那狱卒满腹埋怨:“那位杨大人也是,分明与此人无甚交情,怎么偏生还交代要好吃好喝供着他?
这老家伙嘴比石头还硬,就该饿死了账!”
“病老虎……”
周一心头一凛,知晓他说的是谁。
燕东君起事十数年,可其真个占据三州,其实是近三年的事情,而之所以如此,就与这头病老虎有关。
病老虎,名唤秦厉虎,原是兖州大将军,总领一州兵马,其人武功、兵法皆属上乘。
过去的十多年里,西北道之所以不曾沦陷,正与他有关。
奈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