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涛听完付磊的分析后,终于明白过来:罗秋林与柳洪、李卫军是一个利益共同体,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。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被查处,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,把整个利益集团的罪恶都牵扯出来。
这三人中,罗秋林大权在握,又有强硬的后台和靠山,要扳倒他非常困难;柳洪虽然是个黑社会头子,但他经过多年的洗白,现在已经是著名的民营企业家、松山市人大。代表,而且基本不再经营那些涉嫌违法的生意。更何况,他现在还有罗秋林、李海平等人充当保护伞,要整垮他殊非易事!
这样一来,罗秋林、柳洪、李卫军这个“铁三角”利益集团中,只剩下李卫军这一个薄弱环节:首先,他只是一个正科级的党委书记,按照干部管理权限,县纪委可以查处他;其次,此人嚣张跋扈、人品极差,在县里、镇里得罪了不少人,一旦查处他,会有很多人痛打落水狗;第三,此人贪腐成性、胆大妄为,什么钱都敢收,什么坏事都敢干,而且生活奢侈、毫不避讳,不仅开豪车、住别墅、吃山珍海味,还赌博成性、包养情妇……
正因为李卫军的尾巴很容易被揪住,也最容易获得他违纪违法的证据,所以付磊才说他是罗秋林的“要害”和“七寸”,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把李卫军扳倒了,罗秋林的问题就会被牵连出来……
当想通了这一节后,陆涛问道:“付部长,您是想要我协助你们查清楚李卫军包养情妇的问题,对吗?”
付磊没有直接回答他,而是盯着他看了半晌,忽然出其不意地问:“小陆,你是不是跟黄泽科商量了一个计策,准备逼得李卫军那个表弟揭发他包养情妇的问题?”
陆涛吃了一惊,瞠目结舌地看着付磊,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。
付磊笑了笑说:“小陆,你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,这个话是黄泽科告诉谢书记的。实话告诉你吧,黄泽科早就对李卫军恨之入骨,但因为惧怕罗秋林,所以他一直将这种恨意埋藏在心底,不敢表露出来,更不敢撕破脸皮与李卫军争斗。但现在,他好像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,准备对李卫军下手了。
“他知道我和谢书记对李卫军有成见,也知道你和我们两个关系很好,所以这段时间经常约我和谢书记吃饭喝茶,时不时针砭李卫军几句,试探我和谢书记的反应。就在前两天,他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谢书记,说你也对李卫军恨之入骨,想要扳倒他,并把你和他合计要逼李卫军表弟揭发他的事情告诉了谢书记。”
说到这里,他停顿了一下,观察了一下陆涛的脸色,继续说:“我和谢书记都觉得你们那个计划很好。首先,李卫军包养情妇并生了儿子,而且他的情妇和儿子还在松山市住别墅、开豪车,过富豪生活,这不仅是严重的违纪行为,还可以顺藤摸瓜牵扯出他的贪腐问题;
“其次,听说那个替李卫军顶锅的亲戚,劣迹斑斑、负债累累、人品卑劣,这样的人眼里只有钱,不会有情义,也最容易被收买利用。你们只要抓住他的软肋,或以金钱相诱,或以利益相逼,极有可能将他突破,让他吐露实情。这样的话,李卫军一定会落马。只要他落马了,肯定就会牵连出罗秋林的问题。”
陆涛听他说完后,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:很明显,付磊他们现在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。这盘棋一旦落子开局,就会在桃林县官场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。任何人只要陷入这场风暴之中,要想再抽身退出来将非常困难。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税局科员,如果贸然加入这场结果难料的博弈之中,己方胜了,自己得不到多少实际利益,但如果对方胜了,自己肯定会有不测的祸端,甚至还可能连累到周书记……
付磊见陆涛迟迟不表态,又见他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,马上猜出了他内心的想法,脸上掠过一丝不满的神色,忽然问:“小陆,我看你好像有打退堂鼓的意思,是不是因为柳洪现在主动向你示好,所以你不想与李卫军为敌了?其实,你自己心里应该想清楚:你为什么会跟奥尼尔酒店的员工打架?为什么会受到记过处分?这一切都是柳洪设计陷害你造成的,对不对?”
见陆涛点头,他又说:“既然这些事情都是柳洪一手造成的,他现在到公安局撤销对你的指控、帮助你撤销那个记过处分,你为什么要感激他?还有,李卫军贪污腐化、为非作歹,是一个典型的贪腐分子,你作为一个有正义感和良知的地税干部,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来揭露他?”
说到这里,他叹了一口气,放缓语气说:“小陆,我和苏县长、谢书记为了夏冰冰提拔的问题,已经彻底跟罗秋林闹翻,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华山一条路,就是跟他斗争到底。当初你要我和谢书记支持夏冰冰时,我们都以为你是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,与罗秋林、李卫军等腐败分子殊死一搏的,没想到现在我们迈出了第一步,你却犹豫着不想跟随我们的步伐了,这可令我有点意外和失望啊!”
陆涛被他这么一激,脸一下子变得通红,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意:付磊和谢本竹确实是为了夏冰冰的事情而跟罗秋林翻脸的,如果此刻自己突然打退堂鼓,他们肯定会认为自己是个过河拆桥、没有勇气和担当精神的小人,那可真比抽自己几个耳光而难受……
于是,他一扫脸上的犹豫之色,用很坚决的语气说:“付部长,你放心,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揭露李卫军的违纪违法问题,并按照我和黄镇长商定的计策行事,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及时向您和谢书记汇报的。”
付磊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,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了他一杯……
当天晚上,陆涛打了一个给黄泽科,问了一下伍良民被关到派出所后的情况,然后跟他商量了接下来的具体计划,并决定第二天就依计行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