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此一去,孤蓬万里征。终此一生,他再也没有回来。
“将军,你怎么了,脸色那么苍白?”
吴岱紧张道。
萧暥摇首:“吴叔,我没事,路上有点累了,你继续说。”
吴岱见他只是脸色薄寒,塞给他一个暖手的炉子,于是继续道:“蜉贼之乱维持了三个月,就被四方诸侯平定。在这期间,先帝服用金丹仙药过多,加上蜉贼之乱多少受了惊吓,次月就驾崩了,太子继位,王戎继续把持朝政。”
萧暥想起来了,就是在剿灭震山军的战争中,他有了自己的军队,迅速扩张军力,还组建了锐士营。秦羽原本只给他五千人的军队,几个月下来,萧暥手中的军队已经有了三万人。
此时,萧暥羽翼渐丰,翅膀也硬了。
其实萧暥选择秦羽是有目的,秦氏的封地在雍州,离盛京很近,萧暥跟着秦羽,就得到了驻军在京畿附近的机会。
不出他意料,蜉贼除灭后,王氏大开庆功宴,这正是他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。
他连旗号都想好了,清君侧,王氏的罪状也列好了。
先帝刚驾崩一月,按照大雍祖制,禁止欢宴庆典,但王戎好大喜功,仗着皇帝是他外甥更肆无忌惮,并称呼震山军为蜉贼,意为这些乌合之众不过是蚍蜉撼树,朝廷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。
宴会设在兰台。
就在王氏大张旗鼓准备庆典的时候,萧暥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给他来一出兵谏。届时,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兰台之际,带兵进内闱将姑姑和嘉宁救出沉香宫。
庆典前夜,天空飘着小雪,萧暥坐在军营里,煨着篝火取暖,营中传来了悠悠的芦笛声。
浊酒一杯家万里,他忽然想念一个人。
这些日子,江州来的书信他一封不看,全部压着,他怕看了,自己会动摇,如今,就剩一天了。
只待明天宫宴上,铲除王氏,救出姑姑和嘉宁之后,他就回乡,回永安城。
但连他没料到的是,他还没动手,北狄人的铁蹄就踏破了关山,长驱直入盛京。
闹闹哄哄的蜉贼刚刚平定,北狄骑兵接踵而来,他们是真正的狼,锋利的弯刀下,哭喊哀嚎声交织成一片。
萧暥毫不犹豫,率军杀入盛京,抵御北狄,于是,逼宫变成了勤王。
那一天,从清晨战至黄昏,血染征衣,换来的是沉香宫前,姑姑毫不犹豫地奔入火海,将嚎啕无措的嘉宁留给了他。
那一夜,萧暥隐隐感觉到,他恐怕再也回不了江南。
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,萧暥的身形微微一晃,抬手悄悄按住胸口。
吴岱并没有察觉,继续道:“其实早在兰台之变前,老将军就几次三番提醒过朝廷,要当心北狄的异动,但是王戎的注意力都在蜉贼上,他以为北狄劫掠中原城池年年都有,蛮子打劫一番后就会退走,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占领郡县毫无意义,根本没有当回事。”
萧暥心中猛沉。
这一次,呼邪单于的目的依旧是打劫,不过这一次打劫的目标,是盛京!
他顿时觉得胸中血气激荡,王戎这个蠢货,如果他哪怕有半点防备北狄,兰台之变都不至于如此惨烈,甚至可以避免之后的北狄铁蹄席卷中原,义父也不会被推上诸侯联军的盟主,最后遭皇帝忌惮,被陷害死于葬马坡。
萧暥紧抿成一线的唇终于渗出一缕薄红。
“将军,将军你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