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,若是以往,宫中应该会有内官来教。但是值此乱世,宫中教习难免有所荒疏……”
他说着看望了望即将完全没入江中的斜阳,终于慵散地从柳树干上起身,“趁还有些天光,我给殿下补一课吧。”
魏瑄愕然:……!
谢玄首?他要亲自教?
但是即使是谢映之为人傥荡不羁,可解说这种姿势也着实是有点难以开口,且未必讲述得清。
于是谢映之随手攀折一根枝条,轻拂衣袖,在白砂地上挥洒自如地画了起来。
魏瑄这次服了,真的服。
他不仅能讲,还能画!
谢映之画得甚是随意,他目光淡漫,笔下似有满城春色,眼中却是山高云淡,仿佛神游天际,心远物外。
那画更是写意,几乎没有形态。但是意思却能一目了然……
魏瑄相信,谢玄首若肯执笔,就是九州最厉害的画师。
此时已是日暮,江风寒冽,他以枯枝为画笔,以天地为纸张。端的是纯然是学术探讨的态度,一笔一画间,倜傥出尘,不可方物,却又无关风月。
他寥寥几笔画完后坦然道:“所以即使在下方,若以鞍坐式也未必一定是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忽然身后的石滩上传来马蹄声,遂举目望去。
魏瑄的心中顿时猛地一沉。
不远处,暮烟升起的河滩上,魏西陵策马而来,身后跟着两名亲兵。
魏瑄顿时脸色如覆冰霜,慌忙就要去拂去砂画,却被一根枯枝轻轻一挡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
谢映之从容道,再快也不会比马快。
“且魏将军见你急于掩饰,必然就知道此画有蹊跷。”
说完,那始作俑者不慌不忙地信手拂来,用树枝随意地添了些笔画。
片刻后,魏西陵下马走来,“先生,已到晚宴时分,没看到你和阿季……”
他随即看到砂石上的画,眉心微蹙。
天色已暗,白砂地上的画如龙蛇飞舞。
魏西陵虽是军人,也是世家出生,习的君子六艺,当然也是懂画的,只是这画太抽象了点。
谢映之把玩着手中的枝条,莞尔道:“方才在画池塘和水。”
魏瑄:……
这话挑不出毛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