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中又是一个哆嗦,眸子瞪大满是惊恐。
而申国公邓镇却心中一喜,他粗犷脸上忍不住浮现笑意。
李善长又道:“当年,你爹和我是誓死追随上位的二十四骑之一,在濠州同甘共苦,后来一同攻城略地,他与我也算有过命的交情,若非是念他旧情,你犯下的这些事,早就被锦衣卫拿去问斩了!”
华中浑身一软,倒在地上。
是的,他对于如今大明的均田土改十分不满,主要原因在于,他嗜赌如命,将自己家被天子赐予的功勋田都拿来赌了,还欠了一屁股赌债,所以十分反对均田土改……这帮淮西勋贵嗜赌成风,其实这也没办法,他们很多当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,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搏命,一旦松懈下来,酒色财气样样都要沾全,今朝有酒今朝醉,过的是醉生梦死。
他们以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,下次再投入战场,就会无所畏惧……
这也是许多开国功勋,在太平之后迅速腐化的原因之一。
“你今日竟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,对曹国公多有不满,你知不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,不仅你华中有大祸,你们华家可能要面临灭顶夷族之灾!”
华中顿时惊呆了,他浑身颤抖,嘴唇发白,眼眸中涌出泪水来:“韩国公救我,韩国公救我……”
李善长皱了皱眉。
他轻轻摇头:“我对你着实失望,你先去天子的‘上直卫’跟着巡逻警戒的卫士学养犬,看看宫中缉私警戒打猎的细犬,蒙古獒犬是怎么做狗当狗的,学会了做狗,我再帮你指一条明路,你华家贪墨的军屯田,你不仅要交出去,还要主动交,你要帮着曹国公和李景隆摇旗呐喊,多言均田土改的好处,最好能为李景隆所器重!”
“如此,你华家还有一条命在,至少以后,你死了,华家香火断不了。”
“但你爹淮安侯和我李善长的这一份情谊,也就断了。”
华中抬起头本想说什么,却被李善长那寒光闪闪的眸子瞪的发颤,他不由哭泣起来,上前跪伏在李善长床榻之前,犹如女子一般啜泣。
“韩国公,不要啊,我,我乃是侯爵之后,岂能,岂能去养犬?”
华中一边哭着,一边哀求。
李善长面色冷清,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,身边的丰腴美婢紫英也露出鄙夷神色。
申国公邓镇胡须乱逗,眯眼低声笑了起来,显得极为开心,他偷偷看了李善长一眼,眯着眼嘴中低声嘀咕:“好,果然是李韩公手段高超……”
“把他拖出去。”
李善长冷哼道,身边那黑衣护卫上前来,犹如老鹰捉小鸡一般,将一滩烂泥似的华中给抓了起来,拖拽出去。
等到他们出去之后。
屋子中只剩下申国公邓镇,李善长,还有女婢紫英。
“还是外祖父您手段高超,镇佩服不已!”
邓镇一记马屁拍上,笑吟吟地对着李善长恭维。
李善长却冷笑一声,喝了一口茶,低头盯着茶碗道:“邓镇,说吧,是不是你邓家在开封等地的军屯田,被曹国公他们盯上了?”
邓镇一惊。
他粗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嘿嘿笑道:“咱这点小心思,在外祖面前就是笑话,是,您也知道,我邓家在河南有些良田,这河南不在九边,良田众多,如今均田土改,此地更是重中之重,我已经给李景隆打了不少次招呼,此子却柴米油盐不进,一定要将我邓家在河南的良田给均了,分给那些佃户农民!”
“咱爹拼死拼活给上位打天下,图的不就是封妻荫子,给子孙后代留几块儿良田耕种,他李景隆均别人的我没话说,均我邓家的,我邓镇的确不服!”
李善长面无表情地用手抚了抚茶沫。
他笑道:“所以你拉着华中来,是想请我出面,为你们向曹国公求个情?还是你们打算做点什么,给我李善长投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