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，哥哥怎么样了，等看到山顶上的一片灰烬时，会不会以为咱俩都死了……”柳拂缇靠在杨易的背上，有一搭无一搭地惆怅道。
“柳大人当不会蠢到没看见尸骨就当人死了。且跳山的时候，我脱了盔甲，他们看见，应该会知道我们在这，至多不过天亮，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。”杨易一手背着她，一手拖着李洵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，言语警惕，“只眼下估计李洵的私卫也在找人，还是隐蔽些好。”
柳拂缇赞同的点头：“你说的对诶，毕竟你盔甲没了，枪也丢了，还带着一个伤患，能别交手就别交手吧，保存实力！”
杨易意味深长地嘟囔了一句：“主要是带着伤患。”
“啊？你什么意思？”柳拂缇扯了扯他的发丝，故作不满，“你是说我拖后腿吗？要不是我来救你！你……”
“我可能早就走了。”杨易有些绝望地钝了下步子，闭眼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”柳拂缇心虚地压低了声音，转移着话题，“话是这么说，可……可我也是一片好心啊，还有，你以为我想来给你添麻烦吗，明明是你那扶风把我带过来的，我还没怪你呢！”
“好好好，怪我怪我。”杨易浅淡地笑了笑。
柳拂缇没能帮上忙，反而成了他的累赘，不免有些泄气，沉默着没再说话。
“睡着了吗？”杨易微微侧脸，回眸轻声询问。
柳拂缇摇摇头，看着他耳边那道深深伤口，更有些自责，捏着半干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血迹：“还疼吗？”
“不疼。”
月光下，二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，山风掠过时，平添了不少寒凉，还好，有他挡着，也没觉得那么冷了。
杨易将她和李洵一同带进了那个小小的山洞口，外面有杂草藤蔓做掩护，倒是不容易被发现。
杨易把她放下后，又找了几块木头，扯下已经干得差不多的衣料，来给她接骨。
原以为柳拂缇这个骑马都会被吓哭的人，接骨时会照样鬼哭狼嚎，不想过程却格外的顺利，她竟隐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。
直到包扎完后，杨易才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手臂上，那五个被她抓到青紫的手印，表情复杂。
“抱歉啊……”柳拂缇尴尬地赶紧收回手，一脸歉意地赔笑。
杨易看着她那一脸的苍白，和早就渗满汗珠的额头，哪还忍心说什么，只半真半假地赞叹道：“你没哭已经很厉害了。”
“我听出来了，你嘲讽我。”柳拂缇极力忍着那一阵阵敲骨拨筋般的疼痛，虚弱到只能用气声说话了。
杨易将她扶稳躺好，将李洵差不多干了的外袍扯下来，盖在她身上：“睡一会儿吧。”
“你……你别走！”柳拂缇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，语气满是担忧。
杨易原本想坐远些，可她拉着不肯放手，他也只能就近做好，应声承诺：“我不走，我保证你睁眼就能看见我，好不好？”
柳拂缇的意识已经开始溃散不清了，眼皮也在打架，含糊不清地点点头，又没头没脑地念叨着，“杨易，我好冷……”
“怎么冷了？”杨易问了一句，可低头见她已经睡着了，便没再出声。
没了光亮，没了时辰，更没了声响，此处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，一切都停滞了下来。
耳畔唯有她越渐沉重的呼吸声，他只能默默地感受着那双紧紧拉着自己的手，温度一点点滚烫。
许是天快亮了，此时格外的漆黑寒冷，杨易没有睡意，只望着身旁的黑暗处，默不作响。
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，却他是唯一一次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望向她，不用害怕任何人的眼神，也不用害怕对上她的目光。
她睡的并不安稳，抓着他的手很用力，口中还时不时地呢喃着什么，语气很着急，安静听了好一会儿，杨易才勉强听到她说：“哥哥……我好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