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一晃，柳拂缇这才从余光里看见了人影，却将她吓得险些从秋千上跌下来，好在杨易眼疾手快，三两步上前将她稳稳扶住了。
“杨易？你……你几时来的？”柳拂缇慌里慌张地提着裙，往他身后瞧了好几眼，“来了怎么也不说话，吓死我了！”
“看你盯着这海棠树出神，怕扰了你。”杨易面不改色。
柳拂缇按了按胸口呼着气，见杨易瞧她的眼神有些不对，这才猛地想起自己连发髻都没挽，顿时红了脸，忙尴尬回身：“咳咳，你……你等我下……”
“好。”
刚往屋内没走两步，她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，手忙脚乱地抓走了落在秋千上的海棠簪，一脸地窘迫相滑稽又可爱，惹得杨易发笑。
待她挽好头发，才重新出来：“嫣儿没跟你一起来吗？”
“没，今日是煜亲王的生辰，嫣儿去赴宴了，听说还请了你哥哥。”杨易拂了下院内的石凳，随意坐下。
“煜王？听说煜王才刚刚回京不久，哥哥与他素不相熟，更无往来，怎会请哥哥？”柳拂缇觉出蹊跷。
“废太子的旨意一早刚下来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刚准备坐在他对面的柳拂缇，被这消息惊得又重新站了起来：“这么突然？”
杨易面露忧色：“李洵虽被废了储君之位，可仍旧是有封地的亲王，陛下令他出了正月便离京回封地，我有些担心，让他离开，反倒不是一件好事……”
他这么一说，柳拂缇也回想起前世的叛乱，按照从前的时间线来算，李洵被废位之后，的确发动了一场兵变，也是因为这场逆案，李洵没出正月就被处死了，可若是现在这样的话，未出正月，李洵连京城都出不去，如何会起兵造反？
“不对……”
“哪里不对？”杨易听到柳拂缇小声嘀咕着算计着什么，有些奇怪地看她。
柳拂缇蓦然抬头问：“少将军可知李洵被禁足在东宫之时，又何异常之举？”
杨易想了想，摇头道：“东宫的事我不知，但也听过人说，他好像彻底放弃了自保的念头，没有让任何人求情，甚至想求速死。大概也是因为如此，陛下反倒不忍心对他有另外的责罚了，只废了他的储位，却仍留他亲王之尊。”
柳拂缇忽然想起那晚与李洵的最后一次见面，多半是他知道被亲生父亲算计后，才心生绝念，但既然他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，又怎会在这样短短的一个月内，诏齐兵马，举兵攻城造反呢？这其中定有什么变故。
“在想什么呢，一直出神？”杨易察觉到柳拂缇今日有些反常，忍不住对着正在发呆的她询问了一句。
柳拂缇回神过来，面色变得凝重许多：“你何时离京？”
“明日。”
“明天就走？”柳拂缇意外地看向他，“不是出了正月吗？”
“此次本就是无诏回京，陛下没有怪罪，已然是开赦天恩了。如今我杨家态度已明，又有九殿下和嫣儿为保，陛下哪还管我，巴不得我早早回军中。所以才想着今日……来道个别。”杨易的语气莫名，听不出是喜是悲。
柳拂缇心头不由一沉，无意识地随口嘟囔着：“能不能晚点走啊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杨易未曾明白柳拂缇的言外之意，只听了这一句，眸光却是陡然一亮。
柳拂缇反应过来，赶紧解释道：“你别误会啊，我是觉得京中可能有事要发生，你一走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，除了你，一旦有事，能调兵的人，我一个都不认识……”
杨易闻言，眸中有隐隐失望之色，不过却在须臾之间，又被他不着痕迹地藏了起来，只顺着话茬问道：“你是担心储君之位空悬，京中会有变故吧？”
“不是会，是一定会！”
柳拂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杨易坦言，可既然说出来了，也就不打算藏了，只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分析局势，令他不要起旁的疑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