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拂缇吃力地跪在雪地里，因为拉扯，伤口处再次摩擦割裂，火辣辣的痛感瞬间遍布全身，差点让她当场昏厥。
她强忍着没有发声，只能拼力咬住早已没有血色的下唇，双手撑在身前的雪地里，等着回话。
“你接近我姐姐，到底有什么目的？”
李鹜也丝毫不走过场，直言审问。
听他这样问，柳拂缇才恍然明白，怪不得今日没有见到李嫣，想来便是为此了。
“回殿下的话，民妇没有目的。”
柳拂缇近乎是用气声答的话，每说一个字，牙齿都被咬得咯咯作响。
“你撒谎。”李鹜异常笃定，眸光也生冷摄人，“你利用我姐姐，私去刑部见你父亲，昨日为着你的事，姐姐彻夜未归，有人说她连私印都动用了，柳氏，你还说这不是受你蛊惑？”
柳拂缇惊然，原来昨晚出去的不止是柳逾尘，还有李嫣。
柳拂缇回想间，李鹜又道：“你可知此举有损公主名誉，现下已经有人传言，公主，将军府，与你们陆家往来不清，七公主李嫣，仗着自己的权势徇私舞弊。而你，柳氏，拉拢皇族，私结党羽，利用私交，蛊惑公主罔顾律法，行便己之事，这条条例例，你可知都是何等罪名？”
“殿下……”柳逾尘想说明昨日之事的缘由，却被李鹜阻了回去，“柳大人，身在中书院做事，该有的规矩，你应比旁人更明白才是。”
柳拂缇悄悄扯了下柳逾尘的衣角，不争道：“殿下所言极是，民妇罪该万死！此事与公主毫无干系，公主绝非自愿，而是民妇仗着和公主有几分交情，胆大妄为，迫请公主为我徇私，有辱天家声誉，请殿下重责。”
这话一说，李鹜却满是意外，连早就准备好的下话都忘了说了，怔愣片刻，才有些没底地问：“你……你不辩解？你可知这都是死罪？”
“若以民妇之死，可挽公主之尊誉，民妇愿意。”柳拂缇撑在雪地里的双手，被冰得有些没知觉了，废了好大劲儿，才艰难地叠放于身前，一个头磕在地上。
终归是少不经事，这突如其来的认罪，反倒让李鹜有些措手不及，瞬间没了刚刚的气势，见她这般，下意识想上前扶人，却又碍于身份，不得不忍住，只在原处嘟囔着：“还以为你会把这些事都推到姐姐身上，毕竟事情都是她做的，只要你咬定不是受你所求，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，想不到你竟愿意为了护着姐姐，冒死揽责……”
“民妇没有揽罪，所言皆为属实。”
“你还撒谎……”李鹜无奈的口气里，并没多少怪罪，“我姐姐的性子我清楚，她绝非愿受掣肘之人，你就不必帮她瞒了，只不过你对姐姐的这份心意倒是难得。”
柳拂缇没出声，也不敢兀自起身。
李鹜眼瞧那件披在柳拂缇身上的官袍已经被血水浸湿了，血珠子正顺着衣料的边角，一颗一颗地往地里滴，只叫她跪了这么一会儿，她周身的白雪已经被染成了殷红的一片，足见伤得不轻。
思量许久，李鹜才舒了口气，缓声道：“罢了，原想着但凡你敢攀咬姐姐，我便直接叫人拿回去，杀你给姐姐证名。如今瞧来，你也不亏于姐姐如此为你。只是柳氏，我还要警告你，无论你和姐姐的感情多要好，都不可利用我姐姐的身份做任何事，若因为你，对她的名誉有损，无论对错，我都会问罪与你，你可记下了？”
“民妇谨记。”柳拂缇虚声道。
“看你伤得不轻，也算有所惩罚，这次便罢了，你……你先起来吧……”李鹜给身旁人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他们上前把人扶起来。
“多谢……殿下。”
柳拂缇跪了这半晌，四肢早已麻木，浑身的痛感也犹如钝刀子切肉一般，每动一下，都疼得她面目扭曲。
柳逾尘拦在那两个护卫前沉声：“不用你们，我来。”
李鹜若有所思地看向柳逾尘，忽而问道：“那篇《民忧论》是你写的？”
“是。”柳逾尘一面小心扶起柳拂缇，一面作答，一时间忘了行礼。
李鹜也没计较，反而是欣赏地点点头：“父皇给我看过了，写得很好，只是有几处我还有些疑问，且有另外的观点，柳大人几时有空，可否给我讲解一番？”
李鹜坦诚直言，倒是让柳逾尘有些没想到，且以他的身份，若要问话，直接下令即可，这样谦逊主动求问，不禁也让柳逾尘另眼相待：“除却当值时日，下官随时可待。”
“那就明日，我在淑兰殿等你。”李鹜笑了，带着少年人原有的明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