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,北风清冷,裹挟寒意,天色朦胧阴沉,空气里涌着几分清冽的松木气。
柳拂缇和燕梨儿坐在将军府的会客堂内,等着杨易,燕梨儿了然无事地扒拉着盆景里那颗矮松上一根将断不断的松枝。
边几上的茶已经换了一轮又一轮,却始终未见杨易,燕梨儿有些坐不住了,起身在堂内来回踱步。
将军府的下人又进来准备换茶,却被燕梨儿不耐烦地抓住了:“我们是来见人的,不是来灌肚子的,你们少将军呢?到底什么时候来?”
进门的是个丫鬟,被吓了一跳,支支吾吾地赶紧欠身行礼:“贵人莫怪,奴婢……奴婢只是奉命添茶的,实在不知主子行踪……”
许是外面的管事听到了声响,连连进门,瞧了柳拂缇一眼,拱手道:“侯夫人恕罪,您且再等等,昨夜北境突发战事,这会儿少将军和老将军正在书房同兵部大人们议事。”
“你说什么?战事?”
柳拂缇面色一凛,忙起身追问。
管事叹道:“是啊,这才消停没几日,唉……此乃军机,具体的奴才也不知,还请夫人多等等。”
管事走后,燕梨儿的脸色也冷了,终于安静下来坐到柳拂缇身边,忧声询问:“姐姐,是要打仗了吗?”
“是已经开始打了。”柳拂缇不由蹙眉,一直担心的事,还是没能避免,“疫症过后,大军亏虚,且杨易不在军中,此乃偷袭最好的机会。只怕昨日那一仗,必定有所损失伤亡,却也只是开端,如今陛下不肯放将入军,唯恐放虎归山,敌军若知晓,定会利用这等嫌隙,乘胜追击……”
“夫人说得没错。”
杨易终于来了,挥手遣散下人,关上门,坐在二人对面,一口气喝了大半盏茶,随即将目光落在了燕梨儿身上。
如今既已坦诚,燕梨儿也无需伪装,进来时便摘下了斗笠。
“公主今日来,是想说退婚一事吧?”
燕梨儿虽在侯府和来时的路上都演练了许久,可杨易这般开门见山,直来直去地问,她一时间还是有些局促,半晌才平息点头:“是,我们已经相处这些时日了,我看得出来,你不喜欢我,我也不喜欢你,如此,这桩婚事……”
“若是公主昨日前来,在下必定一口答应,可今日,不行。”杨易口气凛然,似没有任何商量余地。
“为何?”燕梨儿急切往前探着身子。
杨易深吸了一口气,看向柳拂缇:“昨日敌军夜袭,粮仓被烧,大军损失惨重,郓州连失三城,如今驻边军已成前后受掣之势,陛下仍不肯下令准我归军。夫人和公主觉得,此刻我若入宫同陛下提及退婚一事,陛下会怎么想?”
柳拂缇颓然道:“会认定少将军此举是为斩断关联,欲图谋不轨,更不会准你回军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