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云压低，雨丝成滴，小雨默然落于房檐，垂成一道道雨帘。
素心在旁撑伞，紧紧跟着柳拂缇的脚步往书影阁走。
徐氏被安置在书影阁，虽不如柳莺莺的凝香阁地大精巧，也是有院有水的好地方。
书影阁的下人见到柳拂缇，正在门口借雨扫灰的下人赶紧扔了扫把往里去报信。
不多时，柳拂缇刚进去，徐氏便主动撑伞来迎，欠身行了个礼，语气平缓：“妾身给大夫人请安。”
柳拂缇没理会她，径直进了屋内，徐氏也在身后默默跟了进来。
柳拂缇坐于主位，徐氏便小声吩咐：“来人，给大夫人奉茶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柳拂缇冷脸看她，缓了口气，威慑道，“跪下。”
“是。”徐氏乖乖跪下，不同柳拂缇对视，语气却不卑不亢。
“你可知罪？”
“妾身愚笨，不知有何错处，惹到了大夫人，还请大夫人明示。”徐氏双手叠放在身前，跪得笔挺。
柳拂缇少有的露怒：“才不过入府一日，借身邀宠，诱哄家主敛财，中饱私囊，你是不把我这个侯府主母放在眼里么？”
“妾身不敢。”徐氏嘴上说着，可言语间并没有任何害怕之意。
柳拂缇深吸了一口气，转问道：“你这么做，可是受人指使？”
徐氏倒是没立刻回答，沉默了片刻才摇头：“没人指使妾身，是妾身家底单薄，昨夜随口向侯爷提及此事，侯爷应允要给我些家产傍身，只是不想侯爷拿了大夫人的，妾身自知有罪，自请去院外罚跪，若大夫人不解气，也烦请等侯爷回来定夺之后，再对妾身进行处置。”
徐氏说完，便起身去外面的雨里跪着，惹来不少过路的下人驻足看热闹。
素心愣愣地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说辞，加上义无反顾的自罚，瞪着眼道：“反了天了，她这是拿侯爷压夫人？”
柳拂缇缓了缓神，点头道：“是啊，她自请了罚，我怎好再罚？人家也说了，就算不解气，也要等侯爷回来处置。”
“她……她撺掇侯爷拿了咱们地契，又扮起无辜来，眼下还拿她没法了不成！”素心气得呼吸上下起伏，恨不得出去甩她两个耳光。
柳拂缇几经思索后，摇了摇头：“你觉得她是傻子么？”
“她如此能算，怎会是傻子！”素心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柳拂缇也深吸了一口气道：“是啊，她不仅不傻，还是个难对付的。既如此，怎会入府第一日就撺掇家主往自己名下塞铺子，这岂非要昭告天下，她要在侯府邀宠树敌？大家都是女人，我并不想为难她，只她有意维护那背后的人，我也爱莫能助。”
“夫人是说……”
素心还未说完，蒋氏就带着下人过来了，一进院门就直冲正堂，指着柳拂缇劈头盖脸一顿骂：“柳氏，那房产地契都是你家侯爷要给锦儿的，你家侯爷疼锦儿，想给她点产业傍身，你自己不得宠，也见不得旁人得宠是吗？你心里有气，去找你家侯爷分辩，何必拿一个刚过门的妾室撒气，传出去侯府主母苛责善妒，这名声也不见得好吧！”
“二老夫人说完了？”
柳拂缇细眉微蹙，捏着帕子揉了揉离蒋氏近的那只耳朵，抬眸看她：“这是我侯府内院的事，怎么处置妾室，落得什么名声，好像都不是您老人家一个旁支该置喙的事吧？”
“你……”
柳拂缇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，直接阻道：“您日日打着姐妹情深的幌子往安康园跑，也没人说什么，可说到底，徐姨娘与您非亲非故，您事事这般亲力亲为，我看是净等着捞好处呢。怪不得一早叫陆杉把我支走，原是为着这茬，我还没腾出空去找您说道说道，您到自己送上门来了，没猜错的话，那些铺面此刻都在您老手里吧？”
“你说什么？你……你敢污蔑我？连你家侯爷都得叫我一声姨母，你竟如此跟我说话，你算什么东西！”蒋氏气得有些站不稳，扶着椅子瞪眼。
柳拂缇不耐烦地拧眉：“姨母又不是母，侯爷也不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，您这么大气性做什么？我如今已是看在您为长辈的份儿上，耐着性子给您留脸面呢。眼下我要处理府上家事，您个外人就不必掺和了，来人，把二老太太请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