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幔梦说道:“崔郎学问是高,却真心不适合安慰人。”
崔东山点头道:“确实。”
崔东山眨了眨眼睛,“汪幔梦,不如我们玩个游戏?”
汪幔梦心一紧,嘴上不饶人,“神仙打架吗?”
崔东山白眼道:“总这么说话就没劲了。”
要是你敢这么跟我先生说话,才算真正的胆识!
随即崔东山笑嘻嘻从袖中捻出一颗小暑钱,刚刚从洪稠手上赢来,“有钱拿的,至少一颗小暑钱,等于白送给姐姐。游戏的规矩很简单,你什么都不用说,就是想一想过往之人,在脑海中过一遍,也别管对方的身份,见过几面,只要能够想起来,记忆再模糊都无所谓,多多益善,想得多,挣得多,超过一百人,就可以拿走这颗小暑钱,超过五百人,我再给你一颗,过了一千人,又是一颗小暑钱,如何?是不是一桩无本万利的好买卖?如果超过三千人,不算之前的,我还可以再送姐姐一颗谷雨钱。”
言语之际,崔东山拧转手腕,多出了两只空白棋罐,收回手后,悬停空中,用眼神示意汪幔梦可以开工挣钱了。
汪幔梦满脸迟疑神色,沉默片刻,道:“就这么简单?”
崔东山置若罔闻,懒得搭话,他只是双指并拢如捻子状,指尖很快就凝聚出数颗雪白棋子,依次丢入一只棋罐当中去。
显然汪幔梦在沉默之际,她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几位“故人”,然后又被崔东山“撷取”,显化为一颗颗棋子。
有个老王八蛋,曾经有过一个猜想,灵感来自天外天的化外天魔,既能化身亿万,又能合拢唯一。
于是崔瀺就假设,天下所有有灵众生的思想,源头都位于同一座“水池”。
所有的念头,就是一朵朵跃出水面的“火花”。
汪幔梦思量片刻,也不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,能够影响到当下的处境,说不得还真能白赚三颗小暑钱?
在这之后,棋罐里边的白子越来越多,但是也开始陆续出现黑色棋子,被崔东山丢入另外一只棋罐。
汪幔梦已经顾不得如何震惊,无所谓了,今天在崔东山这边已经见识过太多的匪夷所思,见怪不怪,习惯就好。
因为每当她间歇记起一个模糊不清的人物时,在那白衣少年指尖凝聚出来的棋子,就会是黑子。
大堂之内,只有双方脚下的那只火盆,偶尔响起木炭的崩裂声,屋外的大雪越下越大,院内积雪肯定可以没过脚踝了。
崔东山盘腿而坐在椅子上,汪幔梦开始竭力思索那些人生道路上的“过客”,有数面之缘的,有那擦肩而过却不小心因为某个鲜明特征而记住面容的,有年幼时的家乡老人,可能是摇着蒲扇纳凉,可能是肩膀处缝有厚棉布的挑米工,还有年少尚未登山时的同龄人,经常偷偷打量着她……
两只棋罐内堆积的黑白棋子越来越多。
随着汪幔梦的思绪越来越滞缓,崔东山便靠着椅把手,单手托腮,一手伸出始终悬空。
汪幔梦伸手揉了揉眉心,问道:“多少颗了?”
崔东山微笑道:“三颗小暑钱,已经到手了,就是那颗额外的谷雨钱,属实有点难挣,数量差距不小。不如再好好想想?”
汪幔梦无奈道:“想不出更多人了。”
崔东山笑道:“挂像、书上人物,也算在内。”
汪幔梦如同开窍一般,又想出了数百“画像人物”。
崔东山瞥了眼棋罐,说道:“可以再加上你听说过的名字,帝王将相,修士道号,都是可以的,当然别胡编乱造,随便想个名字糊弄我,否则就要减一颗棋子了。”
汪幔梦便又开始绞尽脑汁想那些听说过的人。
浩然天下的山巅修士,文庙圣贤,桐叶洲大宗门的历代祖师、供奉客卿,山下各国达官显贵,名动四方的纯粹武夫,甚至是那些蛮荒天下的大妖……
崔东山笑了笑,飞快晃动手腕,将一颗颗棋子随手丢入棋罐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