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家的女眷惊呆了。
除了周老爷，周家的男眷也惊呆了。
“凝夜，你来说。周夫人，我先替您施针。周大小姐，帮忙搭把手。”沈半见冷静地又拿起了银针。
周瑾骤然回神，急忙照做。
夏侯凝夜：“周夫人，我与内子想替周家翻案，一为周家的确蒙冤，二为石老将军。”
“您问石老将军早已解甲归田，为何还要陷害他？镇国公府也从未有反叛之心，可帝王的猜忌，还是将夏侯一族逼上了绝路。十万将士……尽丧北域桑野一战。”
他已尽量克制，可平静的声音里仍是免不了泄露悲愤之意，“石老将军与祖父乃同袍。老将军卸甲前，曾对祖父说：狡兔死，良狗烹；高鸟尽，良弓藏；敌国破，谋臣亡。他一身的病，只想安享晚年，镇国公府这般烈火烹油、鲜花着锦，望祖父早做打算。”
“祖父认同老将军的话，本想北域一战得胜后，夕照能维持一二十年安稳，他就交出所有兵权，事了拂衣去。可他怎能料到，夕照皇帝即便勾结乌羽国，引狼入室，不惜割地赔款，也得屠尽夏侯一族和扶摇军！”
夏侯凝夜深吸一口气，平复心中滔天的怒意：“国不国，君不君，又有谁能全身而退？石老将军这些年音讯全无，想来也是早看透了这一切。”
周夫人的眼中渗出了泪。
父亲隐居前交代她，这一世父女的情义就算尽了，不要去找他，好好过她的日子。
后来，北域一战大败、镇国公府覆灭的消息传来，她才骤然明白父亲做这一切打算的缘由。
不单单是为他自个的晚年，更是为了石家子孙啊！
然而，即便父亲退到这般田地，今日周家仍是遭了大难，朝廷还是要他死啊！
诚如夏侯凝夜所言，国不国，君不君，谁能全身而退？
周夫人浑身颤抖，沈半见的针都扎不进去了。
她握着周夫人的手，柔声道：“咱们先把这副针施好。您放心，我一定治好您的伤。”
周夫人哽咽：“孩子，你摊开手。”
她在沈半见的掌心写了一个地方：“五年前，父亲在那里，再后面，连我也不知道了。”
沈半见点头：“我记着了。”
微一思忖，她问，“您知道石老将军的生辰八字吗？我懂堪舆术，能算人下落。”
周夫人“嗯”了一声，又在沈半见掌心写下一行字。
这时，狱卒进来了：“好了没，赶紧走——”
看到夏侯凝夜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脸，以及周身强悍又阴冷的气势，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。
“再半盏茶时间。”
沈半见一边迅速施针，一边嘱咐周瑾，新带来的药怎么服用。
狱卒的目光落在牢里的女大夫身上。
只见她跪在地上，背脊却挺得笔直。
恍惚间，狱卒想起了当年母亲重病时，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救，后来来了个游医，却一言不发当场救治。
游医施针的姿势，与女大夫似乎如出一辙……
有其他狱卒进来，那位狱卒骤然回神，过去揽着那两人的肩往外走：“方才得了些钱，中午我们去撮一顿！”
沈半见施完针，起身时腿麻了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，周瑾赶紧扶住她：“夏侯夫人，小心。”
沈半见弯了弯唇：“多谢，还是叫我‘沈大夫’吧。”
“渌波。”
“少主！”
夏侯凝夜沉声吩咐：“护好周家人，若有人对他们动手，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