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丹晴把手从弟弟手里抽出来。
她永远也忘不了,——她从来不介怀,更不阻拦丹明和太太亲近,但十二年前,她问丹明为什么四时不同她一起祭奠娘,他竟然说:
“有姐姐就行了,连我也这样,不是叫母亲伤心吗。”
那时他已经十岁,不是三四岁不懂事的孩子了。正因为人已懂事,会体贴旁人,才更叫她心寒。
丹明有两位母亲。
她只有一位。
丹明有四个亲兄弟姐妹。
她只有丹明一个。
也或许只是曾经有过,其实早已经消失了,不见了,没有了。
她声音尚余两分哽咽,却端出最得体的笑,“别说胡话,该去招待客人了。”
谢丹晴转身,袖角从谢丹明手里滑落,让他抓不住。
沈夫人走过来,拍着他的肩膀,笑道:“好了,客人还等着呢。”
才下朝便赶来送亲的谢尚书只沉默入内。
对这个先妻留下来的大女儿l……他真是轻不得、重不得,不知该如何待她。
……
终究年将不惑,亲迎一次走了半个城,林如海颇觉得脸上挂不住。
在来客的恭喜调侃声中,他牵着红绸的一端走过繁复的礼节:跨马鞍、迈火盆、奠雁、三拜,拜过天地、父母、新娘,进入新房,合卺之前,还要先沃盥净手。
当年已经亲历一回的大礼今日再行一遍,过去了二十年,林如海自然没有十七岁时初次成婚的紧张。
但他并无松懈,更没有不合时宜地想起先妻。——这对她们二人都是极大的不尊重。
而坐在新房床上,等着林如海揭开盖头的江洛,却觉得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。
——是紧张吗?
盖头下只能看见屋内人影绰绰。林如海穿着青缎云纹靴走过来了,他在她身前站定,似乎拿起了挑杆。
但江洛还在想她为什么会紧张。
完全不应该呀?
分
()明不是忙婚哑嫁。分明林如海已经做足了一切:聘礼、嫁妆、仪式(),尊重、体面、排场≈hellip;≈hellip;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好。分明林家她已经住了快四年5()5[(),与其说是“出嫁”,不如说是“回家”。分明她并不是真正属于这时代的二十岁年轻女人,两世活的年岁加起来她只比林如海小六岁。——她与寻常成婚的少女有这么多不同,为什么还会紧张?
挑杆伸到了盖头下面,她能看到的事物变多了。她眼前亮起来了。
同时,她也明白了。
是因为现在进行的这个仪式,让她像是被包裹好的一件礼品,端坐床上,等待礼物的主人亲自打开。
礼物不知道主人们会不会喜欢自己,怎么可能不紧张?
新娘子的容颜展露在来客面前。